*不是坑。

 

 

 

 

沒有想過和相葉的相處模式會這麽和平。

本來櫻井覺得就他們兩人的個性來說,是相對排斥的,可經過這段日子,他也不是沒有發現彼此某些想法上還挺一致,而也因為一定程度上的對等關係,個性多半是互補的,至少當他想彈琴時,相葉便會安安靜靜的當一個稱職的聽眾,然後在他落下最後一個音階時,給予他響亮的掌聲以及誇讚。

 

櫻井很久沒有這麼開心的彈琴了,小時候因為對這件事情有興趣,所以才開始學習,但到後來卻變成有點像是不得不再進步的趨勢,偶爾,櫻井總覺得累,可最近他似乎漸漸又找回了彈琴的樂趣以及喜愛,而最重要的,這樣的轉變居然還是因為相葉雅紀的關係。

 

打從被介入了平靜並且毫無生氣的生活後,櫻井翔才發現自己的世界或許沒有那麼無聊,他的人生不再只有乏味的學習,同時也充滿著更多他以往都沒注意到的快樂。

 

抱著膝蓋相葉專心的看著彈琴的櫻井,今天難得不是在舊校舍,而是外婆家裡那一架許久沒彈的琴,哪怕相葉不是學音樂的人,他也能聽出琴聲的差別,不愧是高級鋼琴,音色就是特別優雅迷人,彷彿,也比以前更多了一點靈魂。

 

當櫻井漂亮的手指停下來後,相葉勾起燦爛的笑容興奮的鼓掌,「翔ちゃん好厲害!明明是同一首曲子,今天聽起來卻特別好聽!」站起身相葉拿起琴架上的樂譜,看似想從中找出不一樣的地方,單純想著是不是旋律改了。

 

而櫻井聞言後只是輕輕一笑,最近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比起以前更加柔和了,    只隱約感覺自己好像變的喜歡笑了,尤其和相葉在一起時,嘴角彷彿有條線總是被高高拉起。

 

拿回樂譜,他拍了拍椅子示意相葉坐下,「想學嗎?我可以教你。」

 

一怔,相葉隨後拉開笑容,「真的嗎!?我要學!」一屁股往櫻井身邊坐,兩人的手臂不得不碰在一起,初次接觸這樣的樂器相葉顯的很緊張,伸出食指輕輕的壓上按鍵──

 

咚-。

 

像個小孩似的,櫻井望著相葉興奮又開心的側臉忍不住這麽想,轉回頭他跟著抬起手,「記住,這是DO、RE、ME…」有樣學像的,櫻井按了哪個按鍵,相葉就跟著按,一高一低的音階緩緩響起,一下一下的好似要敲進誰的心裡一般。

 

樂譜這種東西,以相葉的程度是絕對看不懂的,靠在窗邊的鋼琴,因為外頭的微風吹的樂譜沙沙作響,兩個身影就這麽坐在剛琴前,久久不離。

 

「啊~果然好難喔!看來我還是只能拍照了,拍照只要按一個按鍵,簡單多了。」兩手撐在椅子上往後仰頭,相葉喪氣的看著天花板咕噥,果然櫻井真的好厲害,看著對方飛舞的手指,他每次都會差點忘記呼吸。

 

苦笑,櫻井伸了個懶腰後像是想到什麼,接著拉拉相葉,「想不想感覺一下彈鋼琴的樣子?」

 

「嗯?好像很有趣…但要怎麼做?」一臉空白的看著櫻井,只見對方突然站起身走到自己的身後,隨後微彎身子兩手從自己的腰間伸出,「翔、翔ちゃん?」

 

突然逼近的溫度讓相葉措手不及,他唯一可以思考的,是慶幸後頭的櫻井看不見自己的表情,並且,聽不到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聲,就像他剛才彈的琴聲,咚咚咚的又重又響。

 

幾乎可以算是貼在相葉耳邊,距離也許只剩下幾公分不到,櫻井沒有多想,他只是將雙手搭在琴鍵上,「把手輕貼在我的手背上,放輕鬆,你就能感受到我所感受的。」說完,櫻井抬眼凝視著眼前的樂譜,他選了一首較為簡單輕柔的慢曲,好讓相葉的手指也能隨著自己舞動。

 

悠揚的樂曲響起,相葉的手指頭真的可以隨著櫻井在琴鍵上跳動著,他想放鬆卻又忍不住緊張,因為靠的很近,所以他甚至可以聞見櫻井身上的味道,那是和他不同、優雅中帶著一絲清新的氣味。

 

而專注於樂譜上的櫻井,他也很慶幸,慶幸相葉根本不懂五線譜這種東西,也因為這樣並不會發現他彈錯了幾個音,以優雅和緩的旋律結束曲子,櫻井並沒有馬上將手指抽離,也許這是學鋼琴的人必定的習慣,聲音是非常細緻的頻率,往往一般結束樂曲總會停在琴鍵上幾秒,等待那餘音完全消逝後才會離手。

 

而最重要的,是明明不懂鋼琴的相葉,也沒有離開自己的雙手。

其實很熱,這麼近的距離下。然而這一秒,他們都選擇靜止,或許只是偷偷的期待著,更多令彼此難以掌握的心動。

 

如果不是那通突兀的來電,櫻井也不曉得他和相葉會以這樣的姿態僵持多久,自然的收回手,他走到書桌旁拿起手機接聽,那頭的聲音讓他一愣,是母親。

 

瞬間又變回毫無表情的自己,櫻井背對著相葉輕聲回應,態度平緩沒有情緒,回話的字數也很少,相葉眨眨雙眼看著對方的背影,腦袋裡想不出這樣的轉變是為了什麼,於是更加好奇打電話來的人是誰。

 

只是相葉也不知道能不能問,當然在掛電話之前是不行的,這樣的常識他還懂,輕輕轉回臉低下頭,抬起手掌緩緩握了又放鬆,屬於對方的溫度好像現在還能感覺到,一個深呼吸,他忍不住勾起笑,他明白他笑的原因,就像他也明白自己的心跳是為了什麼。

 

那好歹,是在第一次遇見櫻井翔時,他就知道的事情。

 

 

落日後,相葉攀著窗邊凝視外頭的夜空,櫻井翔洗完澡回來後也只是和他對看了一眼,然後沉默。

相葉不是一個藏的住話的人,他能清楚感覺對方結束那通奇怪的電話後,情緒明顯的降到了冰點,可是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問,又該怎麼問?於是就這麽糾結著,感覺自己都要內傷了。

 

雖然相葉擺明就是個笨蛋,可櫻井翔卻是個實在的聰明人,拿著毛巾擦拭著頭髮,片刻後才走到相葉身旁就地而坐,靠著窗沿下的冰冷牆壁,默默的瞄了相葉一眼才開口。

 

「那通電話是我媽打的,他們說明天會回來外婆家一趟,問我有沒有課,想吃個飯什麼的。」這樣的家庭戲碼因為有過太多次,所以櫻井翔並沒有開心的感覺。

 

父母一直都是很能幹的人,父親是個小型企業的主管級人物、母親也是心思細密能力不輸男人的私人秘書,可是也正因為如此,太被看好的兩個人導致他們得常常出差搬家,若要說害的自己沒有朋友的主謀是誰,那肯定非他的雙親莫屬了。

 

或許明白他的轉變,所以多少心存內疚。

他的雙親們總會在一個固定的時間點,扮演著明明沒有多了解卻又彷彿感情很好似的親情戲,這讓櫻井感到有些厭煩,真比起來,和相葉在一起還快樂多了,並且是真正的快樂。

 

聽著櫻井沉悶的聲音,相葉忍不住就皺起了眉,「所以翔ちゃん不想去嗎?」

 

「嗯,反正吃到一半肯定又有誰的老闆在找,或是哪個客戶有狀況。」苦澀一笑,櫻井低頭凝視著自己的手,「每次都是這樣的,我倒希望他們別這麽勉強自己,認識你以後,我反而羨慕你的自由。」

 

心裡難受卻幫不上忙,相葉噘著唇看向外頭的天空,漸漸的情緒也落寞了起來,「翔ちゃん,其實呢,這世界上絕對不會有不愛自己小孩的父母。

 

「只是,人總是不曉得該怎麼表達自己的重視,才叫做正確。」輕輕一笑,屬於相葉的沙啞變的又細小又輕柔,「有些話也不見得說了對方就一定能理解,愛也是這麼一回事的。」

 

意外相葉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,櫻井轉過臉愣愣的看著那因為星光的照射,而顯得明亮的側顏。

 

「我相信翔ちゃん的父母一定很愛翔ちゃん」離開窗沿,相葉一個大動作的往櫻井的大腿跨坐而上,接著伸出手輕輕捏住那人的臉頰,「只是,不知道該怎麼表達,才能正確的讓你感受到愛。」

 

安靜的凝視著相葉發亮的雙眼,櫻井好像瞬間解開了什麼結,他覺得眼前的這個人,明明這麼近,卻又感覺很不真實的模糊,抬起手輕柔的抓下相葉的手心,兩人就僅僅如此凝視,直到隱約瞧見相葉轉粉的臉頰後,他才趕緊撇開臉。

 

「…翔ちゃん,明天晚上山下那裡的神社有小祭典喔,在你和父母吃完飯後剛好來得及。」揉揉鼻子,相葉尷尬的從對方腿上離開後一屁股往床上坐去,「等你回來,我們一起去祭典吧?」

 

眨眨圓滾滾的雙眼,櫻井想了想才噘著唇點點頭,「我去弄吃的,外婆今天沒煮晚餐。」垂著臉扒了扒瀏海,在不確定相葉是否有瞧見自己臉紅之前,他快步離開房間。

 

當房門掩上,相葉楊起的嘴角這才緩緩垂下,走回窗邊兩手撐著窗沿,他抬起腦袋望著遠處的天際,那一閃一滅的星光,不小心就勾起了他的酸楚。

 

「啊~突然好想回家看看爸媽跟裕介呢。」扯了抹苦笑,片刻後相葉又像是個沒事人一般,嘴裡發著意義不明的狀聲詞,拿了衣服毛巾準備洗澡去,雖然已經吃過櫻井弄的食物,那是讓他難以忘懷的滋味,但他還是小小的期待了起來。

 

畢竟,相葉也無法用言語讓櫻井明白。

關於自己有多麽喜歡和他共處的每一分每一秒。

 

有些話,說了都未必能懂。

包括,喜歡你這件事情。

 

 

TBC-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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